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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们说反抗的下场就是这样。
  除此之外只有安静。
  很深的夜。
  陆珩说,你们杀了我。
  他们当然不会这么做,不久后他就因为腺体受伤提前分化从那里出去了。
  男孩的父母当晚就来接人了,很平静,因为他们的孩子这次真的变乖了。
  陆珩跪在一边吐,终于能低下头,像一个忏悔者。
  其实他是幸存者。
  这么多年了,那个地方早没了。是陆天华告的。
  因为陆珩意外分化的等级很高。
  等级高就是脸面啊。陆天华不在乎陆珩有没有受苦,他只在乎陆家的s级。
  但陆珩不肯作证。
  他不肯说自己在里面经历了什么。
  能把孩子送进这种地方的人本身就是没人性的,平静也很好。
  因为歇斯底里也不能证明他们的爱。
  还不如安静一点,就像一切发生的时候那么安静。
  那件事过后的很多天,陆珩在夜里都能听到沉闷的响声,他再也没有勇气去窗边看一眼。
  之后陆天华没再怎么管过他肯定不是出于愧疚。
  可笑的是,他现在居然自负地认为陆珩终于“正常”了。
  陆珩只是没死在那里,他死在爱人的怀里。
  那个时候已经痛到不觉得痛了,只是遗憾。
  混乱。
  天旋地转。
  陆珩用力按下冲水键,掬了捧凉水囫囵洗了把脸,踉跄着往外跑。
  见见光。
  有光就不会做噩梦了。
  池砚之的房门被一把推开,陆珩满是红血丝的眼紧紧盯着他,胸膛起伏,剧烈地喘着粗气。
  毫无防备的池砚之被他吓了一跳。
  有点心悸。
  茫然地看着他。
  小狗的眼睛很快温柔下来,靠近他,拥住:“下次我一定记得敲门,吓到你了,对不起。”
  “你怎么了?”
  “想你了,”陆珩笑,“特别特别想你,我能赖在这里吗?”
  池砚之同意了。
  他止痛药都吃完了。
  所以不用担心被陆珩抓包,陆珩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。
  “只是想我吗?”抱太紧了,池砚之有些喘不过气,轻推他一下。
  “不止。”陆珩没有多说。
  他那点破事说出来只会给池砚之添堵罢了。
  都已经过去了。
  只有陆珩知道有多痛苦,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痛苦。
  “还有事情要忙吗?”
  池砚之摇头。
  本来有的,但陆珩看起来很累,池砚之握住他的手:“今晚也抱着睡吧。”
  洗漱过后,房间里安静下来,陆珩闭眼,感受着怀里人平稳的呼吸。
  淤滞在喉咙和心口的恶心感没有褪去,信息素都隐约带了些苦涩的味道。
  关了灯,窗帘没有拉紧,一缕月光泄进来。
  “阿砚。”
  池砚之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:“嗯?”
  “信息素够用吗?”
  “够。”
  又一阵静谧。
  所有的感官都像浸泡在水里,身边的一切忽远忽近,池砚之已经很适应这样的感受。
  适应到有时候会忽略掉。
  抱着他的那个怀抱今晚不太暖,引发了一点焦虑,脑子又昏沉,池砚之放弃思考,闭上眼睛。
  晕一会儿或是睡一会儿都没关系吧。
  “阿砚,”黑檀木极不稳定,像是蜡烛快要燃尽时的火苗,“今天的需求还没提呢。”
  想要个暖一点的怀抱算吗?今晚怎么这么冷。
  池砚之扣住他的手指,很轻的一下,又无力松开:“你的呢?”
  “我想知道……”陆珩的声音很轻,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缥缈,“你到底生了什么病。”
  第140章
  空气都凝滞了。
  许久,池砚之颤抖地呼出一口气,竭力压制着随着陆珩的问句而突然上涌的各种负面念头。
  好像不对。
  又好像没有不对。
  池砚之不想告诉陆珩。
  可他是陆珩。
  不知道这种感受是否名为绝望。
  和第二次见面时一样,池砚之用这段时间来最快的速度做了同样的决定——他确信自己要死掉。
  一种类似于报复的心理。
  他不知道自己要报复的究竟是陆珩还是他自己。
  那道光非要穿破他的门板照亮里面的灰尘。
  既然这样……就告诉他,然后去死,去死,去死。
  这个念头像摆脱不了的魔咒,知道他想隐瞒的事情跟要他的命差不多。
  决定去死总是比决定活着容易得多。
  池砚之问自己,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吗?他连自己都救不了,又能救得了谁呢?
  他又一次看到了尽头。
  悬崖。
  他想跳下去。
  有个声音告诉他,他该跳下去。
  另一个声音很温柔,说:“乖宝,对不起,我不问了。”
  池砚之愣在崖边,感受不到自己,感受不到陆珩。
  很想哭,胸腔憋闷的情绪需要一场发泄,可是连呼吸都很累,要是能不呼吸就好了。
  不醒来就好了,他就不用面对陆珩的问题。
  不存在就好了,陆珩也不用难过。
  “我不问了,”陆珩钻进被子里,更加紧密地拥住他,“乖宝,看看我好不好。”
  他怎么会知道这个问题能让池砚之如此痛苦。
  好像这些日子刚刚养出的嫩芽突然死掉了,陆珩看见池砚之的身体在发抖,他好像哪里在痛,但灵魂被抽离。
  引导不够,铺垫不够,给的温柔和爱都不够,陆珩你怎么敢问他这种问题,这和逼他去死有什么区别。
  陆珩不想心急的,可他总觉得心慌。
  调查不顺利,这些天他打的每一个电话都很暴躁。
  对不起。
  真的,对不起。
  陆珩拥紧颤抖的身体,想要把他的灵魂拉回来。
  alpha的声音和信息素一同在房间里飘散开。
  一句比一句哽咽。
  “乖宝,我知道你很痛苦。”
  “我只是想帮帮你。”
  “你现在还不需要我帮忙对不对?那,等到需要帮忙的时候告诉我好不好?”
  “乖宝,我什么都不问,什么都不做,就在这里陪着你,好不好?”
  怎么说都不对,他该怎么做才能让池砚之明白他不是在“施舍”,不是要“救赎”,只是心疼,只是爱。
  陆珩亲吻他干涩的眼角:“我抱你去看月亮吧。”
  怀里的人总算有了反应,推他,用很疲倦的嗓音说:“陆珩,我不想看月亮。”
  “那你……”
  “别再管我了,我不想你管我了,这个是我今天的需求。”
  陆珩把他按在怀里,心跳失衡,信息素温柔拢过来:“这个不可以哦,换一个吧。”
  池砚之不说话了。
  失去说话的欲望。
  很累。
  陆珩知道自己现在最好闭嘴,阿砚平静下来了,他把小兔塞进池砚之手里。
  很久很久之后。
  “对不起,”池砚之突然开口,“我不是故意……”
  “我知道。”
  “陆珩,这样很辛苦。”
  “我知道你很辛苦,”陆珩故意曲解他的意思,“我会一直都在。”
  池砚之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。
  他会想推开所有人,拒绝任何人的关心,每一句安慰都只能让他心里的烦躁更上一层楼。
  “我说你会很辛苦,其实每次都是过一会儿就好了,你没必要一直陪着。”
  冷静下来会感到歉疚。
  但情绪早被药物和病情侵蚀得差不多,歉疚是理性上的东西。
  ……或许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告诉他这个时候该歉疚。
  “那没办法,”陆珩抱大型玩偶一样抱着他,“我离不开你,你见过哪个小狗能离开主人的?在小狗的世界里,主人是最重要的。”
  陆珩不知道该怎么做了。
  但是亲亲抱抱总是可以的。
  池砚之已经愿意跟他说很多话了,也会把一小部分的痛苦展示给他看。
  这就是在接受他。
  池砚之这样的人,知道自己被爱才能流露出真实的感受。
  人都是矛盾的。
  池砚之是最乖的乖宝,他进步超大的。
  所以陆珩觉得自己应该开心。
  “随便你。”池砚之枕着他手臂,懒得多想。
  实际上他是个很自私的人吧。
  会若即若离,会不停试探对方的底线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觉得安全。
  有的事情他自己主动说主动做是可以的,但被人问被人要求,就不行。
  他是坏透的人。
  “今晚的需求……我要去看月亮。”
  “好。”陆珩抱他去小阳台看月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