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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倒是时萋自己,已经十三岁了。
  经过现代社会的影响,她知道十三岁也很小。
  但在这个男女普遍在十五岁结婚的时代,她目前确实是到了岁数。
  包括牛大婶、李老大夫在内的周围人,也都开始着急了。
  牛大婶不怎么出院子,识不得什么人。
  干着急也没什么办法,只能劝着时萋让她自己多为往后打算。
  李老大夫则是向来看诊的街坊四邻的打听,周边人家里有没有到了年纪,品行上佳的儿郎。
  只是都被时萋插科打诨,连哄带骗的忽悠过去了。
  秋日过后,慈幼局的匾额被张管事摘了去。
  大门也长久的关了。
  几人平时出入都走侧门。
  只为了避免有人继续往门口送孩子。
  张管事一家老小十来张嘴等着吃喝,他只能离开去找别的营生。
  至于慈幼局的院子。
  也不知道是冯知州没想起来,亦或是暂时还没有可用之处。
  便依然由剩下的几人住着。
  慈幼局现如今只剩下时萋屋里的三人,与素喜和柳柱儿。
  牛大婶则跟着时萋到隔壁慈安堂帮忙。
  慈安堂倒是能维持下去。
  这边看病抓药都是收费的,即便收的低,赚不了多少,维持现状还是能做到的。
  只是以往夏知州会拨一些善款下来。
  现如今也没有了。
  第46章 乱世流民16
  转眼几个月过去,李老大夫的身体每况愈下,进入寒冬后就更加不好了。
  即便时萋几人已有心理准备,也难免伤心难过。
  李老大夫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,连续几日几乎未吃进什么东西。
  他躺在床上,眼睛紧闭,脸色苍白,呼吸微弱。
  时萋与两个师兄轮番守在床案边。
  直到三日后的夜里,李老大夫忽然清醒。
  徐青木被旁边的动静惊醒,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:“师父,师父您醒了。”
  守在外间临时休息的时萋和路远山也立刻冲进了屋里。
  三人知道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,谁都没有离开。
  “师父……”
  “师父!”
  李老大夫睁了睁眼皮,看到面前围着的三个脑袋。
  挥了挥手,想要坐起来。
  众人忙去扶。
  时萋倒了热茶端过来,让师父润喉,
  李老大夫抿了两口,感觉舒服了些:“为师,大限到了。”
  “师父……”
  “先别着急哭,后头,有你们哭的时候。”李老大夫摆了摆手。
  几人被他这话弄的一时哭笑不得。
  他指了指床脚下面的箱子:“打开,里面的东西,是我这些年的全部积蓄,”
  路远山走过去,使了力把箱子慢慢挪到窗边。
  然后打开了盖子。
  “我已经分好了,你们一人一份,我不偏不倚。”他本想多给时萋一些,可想了几天后,又否定了这个想法。
  分配不均,别说是同门,就算兄弟也会闹出龃龉。
  小时丫头无依无靠的,他现在是能多分一些东西给她,多照拂一二。可等他一闭了眼,另外两人少不得要排挤她。
  若是均分了,三人心里舒坦,往后也能互相照顾。
  三人默默听着他的叮嘱。
  等他吩咐完,时萋宽慰道:“师父您放心,这一年多您都看着呢,我们继承了您的医术,往后能靠这身本事养活自己。”
  李老大夫微微点了点头。
  又说了一会话后,他抬手摸了摸肚子:“有些饿了呢。”
  时萋立刻起身:“师父你想吃什么?”
  “一时,也不知道吃点什么好。”
  “我给您煮碗面吧?”这个时间了,买是无处去买的。
  煮面快些,热乎的吃着也舒坦。
  李老大夫露出笑来,频频点头:“哎,行,就吃面条。”
  时萋拒绝了两个师兄跟过来帮忙,独自往厨房走。
  她空间里有点现成的手擀面。
  待会烧了水,就能很快下锅。
  也是怕李老大夫等不及,她一路小跑,也懒得再用火折子引火。
  摸出了打火机快速点燃明子片……
  出乎意料的,李老大夫这一晚状态特别好。
  吃完了面又和几人说了两句。
  才觉得困倦了。
  重新躺下后,他笑眯眯的挥手让三人都去休息。
  时萋三人在一旁听着他呼吸平稳后,才悄悄退了出去。
  一番折腾已经到了四更。
  本想合衣闭目养神。
  一躺下去,困意袭来。
  不知不觉几人都睡了过去。
  天蒙蒙亮,时萋一个激灵惊醒。
  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进内室看情况。
  打开门后,远远的看着李老大夫还如昨夜一般纹丝不动。
  凑近后,时萋压了压心里的酸涩,呼唤两个师兄进屋。
  她则从衣柜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寿衣。
  又打了盆水给李老大夫梳洗净面。
  三人哽咽着给他换了衣服。
  徐青木作为大师兄,转头出去联系街坊邻居。
  大家有序的给李老大夫准备身后事。
  医馆没少给穷苦百姓免费看诊。
  虽以前有夏知州扶持的原因在。
  但李老大夫医术很好,不少人也确确实实受到了他的恩惠。
  所以知道李老大夫去世,来帮忙,祭奠的人非常多。
  丧事半了三日,医馆也关门三日。
  安葬好李老大夫后。
  徐青木打算离开医馆,去其他馆坐诊一段时间后,再自己开一家。
  他成亲一年有余。
  因离家远,来回不方便。
  和新婚娘子聚少离多,如今师父去了,他也是想日日能回家的。
  路远山依旧打算留在慈安堂里。
  他目前没有独自开医馆的本钱,且在慈安堂做惯了。
  而且他马上年满十六了,必须要快些成亲。
  家里之前给他说了几户人家。
  只是他心里有别的想法,又因师父的情况不甚乐观。
  就按捺住没有提及。
  李老大夫去世后半月便进入了新年。
  往年大师兄和二师兄回家过年。
  师父都是跟着时萋他们一众孩子一起过的。
  那热闹是普通人家看不到的。
  这个新年过得有些支离破碎。
  慈幼局那边,只剩下麦芽、小雨、素喜和柳柱。
  师父又没了。
  今年他们五个加上牛大婶过得实在冷清。
  几人知道时萋心里难受。
  说话做事一直顾虑着她。
  时萋笑了笑,把准备好红纸包一一塞到几人手里。
  算是压岁钱了。
  晚上的年夜饭每个人都有出自己的一份力。
  素喜和柳柱儿抄了许久的书,攒下了银钱除了交束脩,其余的都买了年货。
  自从慈幼局黄了,他们往后的束脩就要靠自己了。
  好在先生知道两人的情况,多有照拂,两人靠自己也能继续读书。
  麦芽已经有工资能领了,数目不算多,一个月也只得半贯的钱,却也足够花用。
  夏小雨搓了搓手,她刚进织坊不久,接不了散碎活计也没有银钱拿。
  几个哥哥姐姐都买了年货。
  只有她是空着手的。
  便非要和牛大婶一块准备饭食。
  时萋想了想,拿出一壶酒来给除了小雨和柳柱儿的其他人倒上。
  柳柱儿不满:“小时姐,怎么不给我喝。”
  “你和小雨年岁不够,喝酒会变成傻子。”
  小雨立刻噤声,小时姐是做大夫的,她说会变成傻子,就一定会。
  最先喝醉的是卢麦芽。
  一杯黄酒进肚后,她伏在桌子上,一会儿哭,一会儿笑的。
  卢麦芽前些日子偷偷去了露沟坡。
  远远的就看见小篱笆和三薪交了一群新玩伴,在村子里疯跑。
  她躲在树后抹着眼泪没敢出去见面。
  直到一个妇人喊着:“长果,家来吃饭了!”
  小篱笆拖着长音“诶”了一声,然后冲着周围的孩子们嚷嚷道:“我娘喊我回家吃饭了,过会儿我们还在这颗大树下集合,知道嘛?”
  “行!”
  “好咧。”
  等小孩子们渐渐跑远,背影消失在卢麦芽的视线中。
  她勉强勾了勾嘴角,心里替小篱笆高兴,也有些伤心。
  她的弟弟已经有家了。
  第一眼看到小篱笆的时候,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亲弟弟。
  自己弟弟没的时候,也就是这么大一个奶娃。
  她特别高兴,央求着当时的李大婶一定要叫他小篱笆。
  这个名字,是弟弟的乳名。
  有了弟弟,她感觉自己还有亲人。